前几天,听妈妈说,我们家的老屋因修过江隧道马上要被拆迁了。我依恋而无奈地跟随长辈们来到老屋做一些清理,也算是跟老屋做一个告别吧。
我们家的老屋位于繁华的中山大道著名的老通城酒楼旁,老屋的窗子是临街的。我6岁时,全家才从老屋搬到现在的新居里,我的姥姥和妈妈都是在老屋里出生和成长的。老屋里凝结着几代人的记忆。所以,搬出这么多年,老屋一直按原貌闲置着。
人的记忆真是不可思议,好几年过去了,关于老屋的一切细枝末节竞然都还完整地储存在我脑海的最底层。当妈妈用钥匙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,一切记忆全都被翻腾出来。我痴痴地环视一周,又伸出双手沿墙壁抚摩过去,就像抚摩自己的身体和灵魂。
终于,我摸到了窗口,我最初就是在这里开始打量世界的。记得,我刚会蹒跚走路时,就渴望着看到窗外那喧嚣的世界,常常手扶着窗台,踮着小脚,作文www.yuananren.com伸长了脖子想往外瞧。妈妈心疼地看着想看世界的女儿,便给我买来了一个高低正好的板凳,好让我能站在上面趴在窗口往外瞧。从此,我的眼前豁然开朗:窗外是纵横交错的马路和川流不息的各种车辆和人群;不远处,透过几幢高楼,断断续续地可以看到滚滚东流的长江,偶尔还可以听到几声轮船汽笛的长鸣。幼年的岁月里便有了许多对江河的遐想:大江东去,流到何处是个头呢?在河流的尽头,是大海,是高山,还是天的尽头?妈妈几次要带我去上海的崇明岛看看,我都不愿去。去了,我怕破碎了曾经的一段幻想。我记住了长江那蜿蜒的河道和起伏的波涛。如果让我闭上眼,随意画出一条曲线的话,画出的很可能是长江那蜿蜒的身姿,对于我,这是生命里的第一曲线。
轻轻地关上老屋的门窗,收拾起陈年的记忆,走出小巷,在不远处的工地上,机器声已隆隆响起。